改變,從日常生活開始
除非我們能夠幫助自己以及人們免於恐懼、焦慮,以及不安,期望人們展現出理智,並且接著開始建立一個自由而富有創造力的社會可說是天方夜譚。威權思想以及對於黑人、同志無以名狀的仇恨都是大眾心智扭曲的一部份。
幸運地,有幾股力量正致力於把人們心智帶像一個較健康的方向。而無政府主義者應該對這些力量和運動給予最大協助。
激進的心理治療是當中最明顯的例子。致力於這項運動的團體試著根除「專業心理治療師解決『病患』問題」的老舊想法,並朝著「提供幫助,讓人們自己協助自己」的方向前進。不幸地,這樣的服務已逐漸成為中產階級的專利。交心心理治療小組(encounter groups)對你我而言所費不貲,而且其談論話題多為產業管理等等,根本不是建立一個新社會的方法。
然而一些自助的治療團體帶來了一線曙光,而且可能會蔚為風潮。最成功的似乎是那些有特定成員的團體,例如憂鬱症患者,或是女性團體等等。我們反對任何人試圖欺騙自己「挑戰不可能」,並且希望他們學習去維護、去表達自己。
如同這麼多的心理問題,人們在性別關係上的不平等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無政府主義者對婦女運動抱持很大的期盼。然而並非所有女性主義者都是傾向革新的。儘管如此,無政府女性主義在婦女運動仍是重要的一股力量,她們強調沒有領導者的小團體,以及包容其他人的情感的重要性。挑戰男性霸權意味著挑戰所有的霸權。
婦女運動另一個大有可為的發展就是小規模團體的組織。如果這些團體運作良好,它們就可以提供需要的幫助,並讓個人有種值得的參與感。其他運動例如同志運動、佔屋行動,以及自助的醫療團體等等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而值得稱讚。這樣的組織方法對於個人的心智發展是有所幫助的。
任何鼓勵人們為自己負責,並且檢視他們與整個世界的關係的事物都是值得鼓勵的。我們希望這樣的態度最後足以改變人們,讓他們對自己有更多的信心去奪回他們對於自己生活的權利。
地方行動與組織
直接行動可以被用來改變房屋、街道、學校、醫院,以及其他設施的狀況。這些改革行為本身對於建立一個無政府主義社會的貢獻可說微乎其微,然而卻能讓人們了解到直接行動背後的潛力是很重要的。最佳的情況是,這些行動塑造社群感,並且鼓勵人們自發性地組織團體。它們還提升人們對於政治的敏感度。最壞的情況則是這些行動導致絕望感,以及對於人類徹底的幻滅。這些感覺都會讓你對政治絕望。工黨的許多行動就可以看到這樣的情形。
到底直接行動是什麼?這樣說好了,如果你沒房子住,佔屋行動值得考慮。它藐視任何權威對於房屋的擁有權,並且挑戰資產關係。與其他無地者並肩而起,佔屋行動有效地對土地所有權表現出不齒。不幸地,普遍存在的偏見讓佔屋行動無法獲得實質改變所需的奧援。
社區生活可以透過節慶、行動劇場和其他方式改善。當然上述提及的行動也有其不足之處。
無政府主義者參與並時常想著各式各樣的自助計畫。這些包括了土地最佳利用、勞力交換,以及消費者產品分享計畫。再次地這些計畫都鼓勵人們獨立行事,並且證明另一種經濟交易模式是可行的。提防某些拿錢的工人,想要把上述想法變成專業以及納入系統。
另一個無政府主義者動的領域便是參與地方運動。地方運動對於發展組織和公民意識都是有用的,而且可以讓人們開始思考政治議題。舉例而言,抗議地方醫院關閉的運動便可以讓人們開始思考究竟是誰控制醫療體系,以及誰從中得利等問題。不幸地,人們常被民主的假象以及政客所誤導,結果造成自己被欺騙,或是蒙在鼓裡。這樣有可造成對於希望幻滅,以及對於政治無動於衷。無政府主義的角色就是確保這樣的憤怒能對著權威,並且促成直接行動。
通常在參與立即改革(改革同時激起視政府為良善力量的錯誤信念)與檢驗自身行動所造成的長遠影響之間很難找到平衡。 如果你不好好澄清自己的思緒,你很可能會成為改革者(而非革命者),並急於消滅你在社會上發現的骯髒。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致力於消除骯髒的根源殘是重要的。
改善體制意味著強化體制,到頭來只會加深人們的不幸。
當地方的情況惡化,暴動便會爆發。利物浦牛津(Oxford, Liverpool)的警察局長近來形容布裡斯克頓(Brixton)的地方暴動為「有組織的無政府行動。」這樣的暴動除了出自於純然的挫敗感之外,似乎沒有其他可能。偶爾為之的暴動並不是真正的革命行動。如果暴動真的經過規劃,就是起義,而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那麼,無政府主義者究竟如何組織行動呢?
個人參與小型的無政府主義團體,目的在於與其他人合作,同時不被使喚。整個團體針對某個行動討論,然而只有贊同的人會訴諸行動。這與托派組織是完全不同的;托派組織內的成員被要求遵照黨的路線。
在某個議題上的意見紛歧,或是缺乏共同行動,僅僅意味著一個新的團體即將誕生。不同地方上的團體會組成較大的聯盟,以便調和較小團體間的行動。(當然不是以一種權威的方式。)
這樣的組織模型在其他政治運動中已經變得普遍,例如女性團體以及一些社區團體。如果無政府主義在日後能夠成長,我們可以期待更多這樣的組織方式。
不論是街上的團體或是工作場所的團體,都可以使用這樣的組織方式,來做出影響他們的決定。他們可以派出代表到更大的會議談判,並且輪流當代表,其他人告訴代表要說什麼,在他/她渴望權力的時候即時撤換他/她。不切實際?這樣的方式已經小規模地被使用著(例如核裁武運動)。這並不困難,我們需要的只是完全地革新我們日常生活的感覺方式。如此以來,我們便可以在生老病死等生活各層面建立一個沒有權威的系統。這將會是一種聯邦式的無政府主義社會。
為了一個嶄新的社會,無政府主義者認為教育人們是必要的。有些無政府主義者甚至認為這是我們最需要做的。少數人發起的革命並不能成功,而且不論原本立意多麼單純,都會導致新的奴隸制度產生。唯有在大多數人都想要,並且積極參與建造一個新世界的時候,真正的革命才會成功。自然地,如果人們首先組織起來,有所準備並且思考所有的議題和問題,革命才會有比較大的機會。這意味著我們的當務之急是盡可能地散播我們的想法。
然而,最好避免流於說教。當我們不想人們變成跟隨者。更危險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們的想法當成教條來散佈。我們不想只是對人們不停地訴說我們的想法,而是開始一段對談。
最後這點是重要的。現代社會處於衰敗狀態的最明顯的暗示便是溝通逐漸變得非個人、流於制式化,以及單向。數以百萬的人們看著相同的電視節目,讀著相同的報紙。結果是他們自己的對話便變的制式化。通訊便成一種產品供以消費,「聲音」可以以塑膠殼子的方式被購買。所友現代的通訊媒體有兩個相同點:你必須付費,而且不能參與,你只能聆聽或收看,而不需做任何事。
我們對於自由的信念使我們爭取言論自由和出版自由。這聽起來也許古怪,彷彿十九世紀自由主義者的訴求。然而這些自由主義者現在似乎已經滿足於那些珍貴的自由。
當然,他們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擁有這些自由。那些平凡人們,更不用說像我們一般的「危險的激進份子」並沒有這樣的自由。我們(幾乎)可以暢所欲言,但是我們所說的並不會出現在電視的黃金時段;我們要寫什麼就寫什麼,但是我們所寫的並不會經由如W H Smith’s這樣的大出版社發行。除非每個人都有相等的機會被聽到,言論自由根本就不算數,而這也是為什麼當權者那麼樂意把它給我們。
近來西班牙的政變企圖(指1981年二月23日由陸軍上校Antonio Tejero衝入國會,企圖阻撓西班牙民主進展的政變)可說是失敗了,因為其法西斯領導者對於政治權力有著陳腐的想法,以及挾持國會這樣愚蠢的舉動。他們下次就知道要挾持的是電台。
記者、印刷工人、作家、技師以及演員在邁向新社會的對抗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他們的重要性在於他們擁有說真話的權力。然而他們卻應該為了自己大量製造出的垃圾資訊感到羞恥,並且立即辭職。對於傳播產業的焦慮,以及受到控制的資訊內容,都是急需解決的當務之急。
傳播產業是如此嚴密地掌握在一小群深知自己力量的人們手中,因此我們幾乎不可能透過現有的系統來讓我們的想法被得知。直到人們意識到該是奪回控制權的時候之前,我們必須尋找其他方法來散佈我們的想法。
我們被迫處於社會邊緣。我們被迫創造自己的媒介來表達自己。可想而知地,這樣的表達方法是小規模的,我們透過每一張傳單以及刊物等等來觸及一小群人。我們只希望滴水穿石,畢竟如果一千張傳單就可以讓一個人成為無政府主義者,這樣的努力就不算白費。
傳遞訊息是重要的,而在不同時候都有人嘗試用不同方法來使人印象深刻。這裡我們列出一些方法,已被嘗試或是我們認為有效的,傳達無政府主義思想。
文字出版
整個無政府歷史中,運動者不斷地發行文章、報刊、書籍以及傳單。有些刊物的發行量高得嚇人。而許多刊物的讀者則屬小眾,至今則無人知曉。
然而努力並非白費。我們總是需要更多、寫得更好的無政府資料。我們必須儘可能地提供機會,讓那些準備好接受新觀念的人們能找到這些資料。
為了某個特殊事件用影印機複印出來的傳單通常很快就沒了,但是卻是最簡單而且最便宜的方法。文字必須簡潔有力。一個包括照片的好排版,則需要一台油印機,而花費也稍微高些。
在對話的某個適當時機抽出一本針對某個議題製成的便宜小冊子,可說事半功倍。這樣的小冊子是針對一些不斷重複可笑而老掉牙的反無政府注意論調者,例如總是質疑:「無政府主義者怎樣處理殺人犯?」的人而設計的。
雜誌與報紙分為兩類:針對無政府主義者的,以及以觸及ㄧ般大眾為目標的。以無政府主義者為目標的報刊似乎稍嫌多了些,但卻少有以啟蒙大眾為目標的。也有一些不錯的地方性無政府主義報紙。此外,許多無政府主義者也在社區報紙中談論地方議題。
書籍的發行與流通也是運動中重要的一環。向你的地方圖書館訂購無政府主義書籍。還有很多無政府主義書籍等著人們去寫。我們許要更多討論無政府主義理論、分析當下社會,以及如何改變的策略的書籍。也可以嘗試寫小說或是詩集。寫一本書沒有想像中的恐怖。今日許多會「寫書」的人都是笨蛋。
街頭劇場
無政府主義還沒有善用這種溝通方式。編寫劇本並且彩排對於聚集一群人共同工作是個有效的實踐。合適而且合法的方式就是事先申請。(記得要有一個好聽而且沒有殺傷力的名目。)另一方面來說,闖入阿姆斯特丹百貨公司分送玩具給孩童的聖誕老人軍團(Santa Claus Army)也致力於街頭劇場,不過是走在法律邊緣的那種。半劇場式的演出比起平常那種無趣的示威活動來說,是一種能讓人們思考的方法。
公共會議
無政府主義會議有一段時間可以吸引三萬到四萬的與會者。然而隨著大眾娛樂的進步,公共會議的熱潮逐漸消逝。今日來說,五十人已經算是不錯的數字了。選定主題,安排演說者,預定演說聽並且好好宣傳。這也許需要投注許多心力,不過它的確可以吸引新成員,起碼引起一些興趣。而人們也會比較認真地看待你的想法。
另類媒體
這個語焉不詳的標題目的在包括從布章、噴漆到錄影帶等非正統的傳播方式。針對大眾覺醒的小訊息可以寫在廁所牆上,或是噴在高速公路旁的六呎牆上。錄影帶是便宜的,現在每個人都必須知道如何租借到攝影機。無政府主義者成功地經營盜版錄影帶店,而其他如舞蹈、默劇,或是其他數以千計的方法都是可能的,我們沒有必要將之排除在外。運用你的想像力。
雖然我們排除大眾傳播的市場,我們仍然可以找到其他方法傳遞我們的訊息。大抵說來,為了向人們傳遞訊息的抗爭是爭取自由當中重要的一項。透過創新而容易觸及的傳播方式,我們不僅僅是散佈我們的觀點,同時也幫助其他人表達自己。最後,傳遞訊息的方法和內容本身同樣重要。如果傳播方法允許、甚至鼓勵人們參與並表達自己,而不只是做個觀眾,對於要求服從的權力機制可說是直接的挑戰。
音樂
反叛或是革命性的音樂有著悠久的歷史,遠比今日擁有流行自覺的青年,或是老態龍鍾的嬉皮所知道的還久。信不信由你,歌劇曾經被視為是具有革命性質的。在一八三零年,底層民眾擁有樂器是非法的。因為許多浪跡天涯的音樂家都能成功而有自覺地激起異議。
許多無政府主義者投入音樂,將之是為與人們溝通的方式。對無政府主義者而言,音樂是有用的活動,而且可以從中得到不少樂趣。令人感傷的是,當今許多無政府主義音樂既沒有無政府氣息,也稱不上是音樂,不過仍有許多出色甚至是傑出的音樂。總之,這關乎個人品味。
音樂有著直接觸動情緒的力量。音樂是基本的溝通方式。音樂也可以用來催眠並操縱人們,而我們希望可以避免如此。
再一次地,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人們能接觸音樂,鼓勵他們嘗試,並且誘發他們的創造力。有些無政府主義者因為這樣的原因,認為在製作音樂時,應該避免昂貴的高科技。另一方面,自製的錄音帶則令人興奮。
我們需要創造出一種新的方式避開音樂產業來製作並分享音樂。在他們的錄音帶被非法複製的時候,就讓他們因為智慧財產權的損失而哀嚎吧。他們已經在音樂產業中橫行霸道夠久了。
藝術
藝廊中的繪畫被形容為「博物館藝術,」因為他們是被讚賞以及買賣的物品。它們把藝術和生活以及大眾隔開。這個系統所能提供的,不過是把藝術當作一種可販售的物件,卻步瞭解也不允許藝術作為一種行動。
我們急呼解放「平常人」的創造力。我們起碼可以在與人們交談時嘗試這樣做。我們可以為了某種運動而創作,並且同時樂在其中。藉著發揮我們的創意,我們可以觸及人們心中影藏的哪塊,而這是其他想法所不能達到的。
散佈文字,也就是所謂的宣傳,是無政府主義策略中重要的一部分。人們必須知道他們在無政府主義革命中的作為以及背後的原因。自由無法強加於任何人身上:它必須經過選擇而得到,否則就不是自由了。我們的任務比挨家挨戶拜訪的耶和華見證會還要困難。只告訴人們如何思考是不夠的,他們還必須獨立思考,否則他們就不是真的無政府主義者。